話說正在逛御花園的晴兒、憶夜,巧遇了正要回景陽宮的永琪。永琪不知在思索什麼事,臉上掛著笑容,整個人洋溢著幸福。他完全沒察覺不遠處站著晴兒她們,自顧的往景陽宮方向走去。
晴兒喊住了他:「五阿哥──」
永琪聽見有人叫他,大吃一驚,停下腳步,定睛一看,才發覺是她們。便走過去,打招呼道:「妳們怎麼來逛御花園?」
晴兒看著憶夜笑道:「憶夜還不知道御花園長的怎樣?所以帶她來逛逛。」
永琪看了憶夜一眼,是前幾天晚上在慈寧宮宴會上那個女子!今天她上了旗頭,穿著白底繡粉藍色花的旗袍,這身裝扮和那天在宴會上漢人的打扮,簡直是天差地別。永琪笑問著憶夜:「妳要在宮裡住多久?」
憶夜依舊低頭絞著手中的絲巾。晴兒扯了憶夜的袖子,輕聲道:「五阿哥在問妳話呢──」
憶夜不敢正視永琪,怯聲怯氣的道:「回──五阿哥,要住上半個月──」
永琪看到憶夜拘束的樣子,心裏覺得好笑。但轉念一想,一個女子,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周圍沒有熟悉的景物、人,能在這不算長的時間,跟晴兒有說有笑,也是不錯了。畢竟,不是人人都像小燕子那樣,剛認識,就馬上和對方混熟。於是和顏悅色的說:「要住上半個月,也不短。假使妳這半個月,都像現在這樣,一定會無聊極了。要放開點,才有朋友。」
晴兒突然想到什麼,笑道:「是啊,憶夜,要放開點。不然會少聽些、少經歷些有趣的事。」
永琪也哈哈大笑,點頭贊同:「沒錯,會少了很多很多。」
憶夜被他們這樣一說,引起興趣來了。對著晴兒、永琪奇怪的問:「為什麼?」
「五阿哥說得比較清楚。讓五阿哥說吧。」晴兒指著永琪笑著。
永琪被晴兒說得笑的更開懷了,「為何是我?」
「不然還有誰,比你更了解小燕子的?」
「哈哈,說得也是。」永琪笑的更大聲了。
憶夜聽的一頭霧水,「你們在說什麼啊?我怎麼越聽越糊塗。」
晴兒解釋道:「怕妳錯失認識小燕子的機會。那個小燕子啊,是皇上的開心果,也是大家的開心果。」
「小燕子?──」憶夜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,好像在哪聽過。
「是的,小燕子,皇阿瑪收的民間義女。」講到小燕子,永琪怎能不眉開眼笑?「她也是我的未婚妻,再過半年我們就要結婚了。到時,來景陽宮喝喜酒。」
原來,小燕子是五阿哥的未婚妻;原來,小燕子是家中奴才、奴婢們談論的傳奇人物,那位讓五阿哥甘願為她出生入死的人。但憶夜聽到五阿哥有了未婚妻,且要結婚了,心裏不知如何的落寞起來。一時之間,也想不出任何話,可以說出來。
永琪還沉醉在自己的情緒中,「說到小燕子,我真的服了她。剛才教她識字,認『甲』字,結果她啊,把『甲』拿顛倒看,解答成『由』了。」
晴兒睜大眼睛,「啊,怎會這樣?」
「我也問她,甲和由可差多了,怎會看成由呢?她卻這樣回答我──」學起小燕子的腔調來:「誰叫你拿這麼相近的字給我認?誰叫你在月初拿字給我認,你都不知道月初的我,腦筋特別不清楚嗎?」
晴兒搖搖頭:「怎麼還強詞奪理啊?」
永琪有些無奈道:「這叫作──偷嘴的貓兒性不改。」見到憶夜獨自站在一旁,神情索然。心想,可能是剛才只顧著跟晴兒談論小燕子,談得高興,把她忽略了,才不高興的。來者是客啊!永琪抱歉道:「對不起,我們談小燕子談得高興,把妳給忘了。」
對永琪的道歉,憶夜怎麼辦承受的起?「不會不會,五阿哥。我聽你們說得高興,也好想認識她。」
永琪道:「一定有機會的!」
「因為,有緣千里來相會──」憶夜笑著接。
永琪點頭。
憶夜看著永琪璀璨的笑容,忽然迷惘起來。落寞什麼呢?自己對五阿哥又不了解,也沒有相聚太久,五阿哥要結婚了,應該高興和祝福的。只要五阿哥以後能幸福,且這個幸福只有小燕子能給的,有什麼不高興呢?強摘的果實不甜,這道理她知道。想開的憶夜,對著永琪開朗的笑了。


小燕子坐在書桌前,看著那本《千字書》和紙筆發呆、嘆氣。哀憐自己怎麼如此命苦,剛快樂完、輕鬆完,就必須坐在這裡受苦受難,而且沒有反駁的機會,因為皇阿瑪說了重話──不識字,行!但不能出宮。不出宮更要她的命!為了能出宮,她,小燕子,要學著做逆來順受的女子。但,看到書還是無法提起勁來,撐著頭,隨意翻著。
紫薇走進來,看到她沒精打采的樣子,笑問道:「怎麼?沒了五阿哥的陪伴,就沒精神念啊?」
「不管有沒有他的陪伴,我都是沒精神念──」闔上書本,小小聲對著紫薇要求說:「我們來下棋好不好?」
紫薇把書翻開,把沾了墨的毛筆,遞給小燕子,搖頭道:「我看妳啊,安份一點。離驗收識字成果的日子,不是不遠了嗎?假使成績不好,叫五阿哥的臉往哪擱啊?」
小燕子噘著嘴道:「不要拿永琪來威脅我唸書──」
紫薇連忙否認:「我沒拿五阿哥來威脅妳。」
「妳就有──」拿過書本,無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練習寫起來。
看著小燕子雖然奄奄無力的寫著字,卻是心甘情願的做了。也許經過快半年的識字,及唸詩,讓她從字中,了解愛如何生書;讓她從詩詞中,了解何為愛情。不然以她的個性,決不如此聽話!想著想著,為永琪高興了起來。
小燕子看到紫薇對著她笑,生氣道:「笑什麼?我寫字有什麼好笑?」
「在笑──我家的小燕子怎會如此聽話?」說完,惹來小燕子一陣打。
紫薇不求饒,反而接著說:「以前抬出皇阿瑪也不怕,現在呢,說出五阿哥,就乖乖聽話。」
小燕子不打了,瞪了紫薇一眼,嘆口氣說:「正如妳講的,假使我識字成績不好,永琪的臉往哪擱啊?」拿起《千字書》,「這本是永琪辛辛苦苦花了三天的時間,才編好的。當他把書放在我手上時,跟我說:『別讓我的心血白費了。』──」抬眼看著紫薇,「妳說,我總不能白費永琪這片苦心吧?」
紫薇聽了好欣慰,「小燕子總算長大了。」
小燕子對這句話完全不認同,哼了一聲:「我已經是大人了耶,又不是小孩,說什麼長大長大?」
紫薇連聲道:「好好好,妳早就是『大』燕子了,而不是『小』燕子了。」小燕子聽了,又作勢打她。紫薇按住她的手,「妳再寫十個字,我就陪妳下琪,怎樣?」
小燕子眼睛為之一亮,「這是妳說的,不准後悔喔?」
紫薇笑著點頭道:「我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嗎?放心,我一定做到。」

吃過午餐,休息一會之後,小燕子便把棋盤、棋子一一的擺好在桌上了。
明月、彩霞覺得奇怪,今天下午的行程,按照慣例來說,應該五阿哥來考格格識了多少個字,怎麼…?「格格,難道下午五阿哥不來了?」明月問道。
小燕子挑了好位子坐下,「永琪哪有可能不來?」調皮道:「趁著他還沒到時,好好的玩一會、下盤棋,不是更好?」
恰巧這句正被走進大廳的紫薇聽見,「小燕子,妳可會鑽漏洞啊。」看到她早以就坐,推了她一下,「這麼性急啊?」
小燕子理所當然道:「當然性急,不然玩不到了。除了這之外,還有個原因……」話未說完,便掩起嘴,咯咯笑了起來。
這個妹妹,心裡在想些什麼,她還不知道嗎?紫薇坐定後,搖搖頭,有些無奈:「小燕子,我們這又不是賭錢的?怎會在乎坐哪個方位好?」
小燕子搖手道:「當然有關係,至少能讓我贏妳幾盤吧。」
紫薇拿她沒法,「服了妳──,那我要讓妳幾棋?」
小燕子豪邁的說:「不用讓我!經過之前的幾番練習,我想,我的棋藝並不差。」
紫薇笑道:「可不要後悔。累積輸十盤的人,要受處罰。」
小燕子毫不考慮的點頭答應了。

下了六盤,小燕子輸了五盤,一盤和局,這時的小燕子已經沒有剛開始的氣勢和滿懷的信心,只剩下失敗的慘澹和志氣全失。紫薇看到小燕子漫不經心的樣子,取笑道:「還說不用讓?怎麼敗的如此慘?」
小燕子挺起腰桿,不服輸道:「這只是我一時疏忽──」真的一時疏忽,紫薇趁小燕子講話時,吃了她一子。小燕子頓時張口結舌:「紫薇,妳怎麼可以這樣?」
紫薇道:「戰場上,應當六親不認。」
小燕子氣結。正當想什麼話回紫薇時,門外傳來永琪的聲音:「小燕子,快準備好,我們要考試了。」
棋,偷偷的被吃了,正滿肚子氣,又聽到永琪未進門,就喊著要考試,心裡更氣。乾脆任何人都不理,一扭身,面向屋內。
也許永琪太注重小燕子功課進度,一進門,直往書房走去。邊走邊喊:「小燕子,『情』和『晴』這兩個字分清楚了沒?」
小燕子一聽,不滿的「哼」了一聲。這一「哼」,讓要走到書房的永琪停住腳。永琪轉身回來,才發現她們坐在大廳,兩人之間擺著一盤棋,小燕子背對著大家,不理人。永琪奇異問道: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走到小燕子身邊,溫柔問著:「為了什麼事不開心?跟我說,我幫妳解決。」
小燕子不領永琪的情,把身子扭向另一邊。永琪被弄得如墮五里霧中,不知事情的真相。向著紫薇問道:「到底怎麼了?」
紫薇笑著解釋道:「看到棋盤也知道是小燕子要玩才出現的。至於小燕子為何生氣?有兩個原因,一是棋下輸了,二是五阿哥你一進門就喊著要考試。」
永琪驀然明白了。便按住小燕子的肩膀,附耳輕聲道:「我錯了,好不好?不應該未進門就喊要考試了──」伸出手,「給妳打,消消氣。」
小燕子怎麼捨得打他?握住永琪的手,被永琪一帶,順勢轉過身,站了起來。小燕子梨頰微渦:「我不要打你,只想要你陪我做件事。」
永琪輕擁著她道:「什麼事?」
「陪我下棋──」
永琪苦著臉:「下棋啊?能不能換一個?」
小燕子撒嬌道:「好嘛,永琪──,陪我下琪──」
永琪抝不過她,「好,我答應就是了。」
小燕子高興的往永琪臉上一親,然後又道:「那麼,下午也不要考試,好嗎?」
永琪有些為難,「可是,離皇阿瑪驗收之日不遠了,字,妳都能認得嗎?」
小燕子臉色一沉。紫薇見狀,出來幫著小燕子說話:「我想,現階段的字,小燕子認識差不多了。早上,她還說,為了你,情願承受讀書的辛勞。小燕子能這樣想,你就可以放心了。」
永琪心裏一陣溫暖,激動的說:「小燕子──」
小燕子受不了這種場景,扯著他的衣袖問著:「答不答應啊?」
怎不會答應?叫他怎會不答應?永琪柔情似水看了小燕子一會,再把她緊緊一抱,「好,我答應妳。」
小燕子高興的快飛上天!掙開永琪的懷抱,牽著永琪往位子一坐,「那,我們開始吧。」


永琪在漱芳齋吃完晚餐才離開,回到景陽宮已是快戌時末。一進景陽宮的院子,發現一個從未素面的太監,恭敬的候著永琪回來。永琪低聲問著身邊的小桂子:「他從哪裡來?來多久了?」
小桂子道:「他說他從慈寧宮來,說太后有事找五阿哥。已經等了快半時辰。」
永琪大吃一驚:「等了那麼久啦──」
那位太監見到永琪回來,上前作揖道:「五阿哥,太后請你到慈寧宮一趟。」
永琪心裏一陣不安,太后會在這個時後找他去,一定有要事。還有,讓太后等那麼久,假使太后問起,又要如何回答?說去漱芳齋,會使小燕子惹禍上身,太后已經對她全身上下,充滿了不滿意和挑剔,這樣一說,豈不是害了小燕子?這不行,絕對不行!但,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說服太后?太監道:「五阿哥,請!」

一路上,永琪搜索枯腸,想著有什麼更好的說詞讓太后信服?等了快半時辰,說自己在書房唸書,不知道,這也不行,因為小桂子他們會稟報。還有什麼?……對了,可以說被皇阿瑪叫去御書房說話。對!這樣一說,太后決不懷疑。今晚先對太后這樣說,明天趕個大早,跑去跟皇阿瑪說實情,皇阿瑪一定會幫助他的。
一進慈寧宮,永琪不敢正視太后,直接跪下,磕頭認罪:「永琪來遲,請太后原諒──」
太后不作聲色,只命令道:「永琪,起來吧。哀家想問你一句話──」
要保持冷靜!把這個謊,圓的漂亮些。不料,太后和顏悅色的說:「瞧你緊張才這樣。哀家是想問你,對於憶夜這個女子,有什麼映像?」
憶夜?永琪腦海中浮現這幾天遇見憶夜的情景,總是嬌嬌羞羞的,身上散發出一股清妍的氣質,那一笑,猶如花般的甜美笑容,在她身上,可以看見小燕子缺乏的女姓的嫵媚。這樣一想,心神一盪……但回心一想,不管別的女子擁有多好的條件,小燕子才是一生摯愛。小燕子甘願為了自己,去唸不喜歡的東西,想到這裡,心中更是下定決心,這輩子要給小燕子滿滿的幸福!
太后見永琪遲遲不肯答話,「怎樣?給哀家一個回答啊。」
永琪整理一下情緒,深吸一口氣,「憶夜是個好女子,因為是個好女,所以永琪不願破壞她的未來──」堅決道:「假使太后要把憶夜指給永琪,請原諒永琪,不能遵從。」
太后訝異看著永琪,這個孫子,太聰慧了,把她的心思全看盡了。「難怪皇上說你是他兒子中最聰穎的一個。沒錯,哀家是想把憶夜指給你,但你也沒跟她相處過,怎知道好不好?這麼快就否定,不太好。」
永琪再次跪下,懇求道:「太后,永琪這一生中,除了小燕子之外,不可能再娶其他女子。請太后成全──」
太后怒道:「你這樣說,是說哀家拆散你們?──」
「永琪沒這個意思──」磕頭哀求道:「永琪只是想,這輩子,都跟小燕子過。」
太后一拍桌子,氣的柳眉倒豎:「永琪,你竟敢說過種話?一輩子?只跟小燕子過?」
「請太后成全──」
太后也顧不得儀態,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氣憤道:「再說,哀家直接下懿旨,取消你和小燕子的指婚,另指憶夜給你!」覺得硬逼,永琪更不可能同意。於是嚥下喉嚨中的那口氣,揮著手道:「回去好好想一想,哀家也是為你好,畢竟,小燕子還是漢人。跪安吧──」

永琪不知怎樣從慈寧宮走出來,也不知要走向哪裡去?皇宮那麼大,竟然沒有一個他能去散心的地方。去漱芳齋?不行,小燕子她們可能都睡了,今天一整天,夠小燕子累了,晚上該讓她好好休息的時候。能去哪裡呢?永琪迷惘望著四周,心中重重難過。小桂子、小順子也不知主子要往那裡去?彼此互看一眼。

什麼為他好?什麼小燕子到底是漢人?說破了,還不是為了維護祖先留下來的傳統。難道這麼深的感情和緣份,也抵不過現實的阻撓?難道最終,真的要把小燕子留下,除非讓小燕子居側室?可恨可恨啊,可恨自己身在皇室,連選擇婚姻的權利也沒有。可恨可恨啊,到底命運捉弄人吶──
永琪毫無目標的亂走,走著走著,走到了漱芳齋的大門。永琪一楞,怎麼走到了這裡?這裡有他心愛的人,有他能擁有快樂的地方,這裡的一切一切,總讓他牽牽掛掛。
小桂子看到永琪失神望著漱芳齋大門,心疼,上前一步,正要敲門叫人,卻被永琪叫住:「不要敲門。讓格格好好休息──」
小桂子退下。
就這樣,永琪在漱芳齋門口站了一整夜。直到東方露出了曙光,小卓子出來開大門,發現了神色憔悴的永琪,大叫:「五阿哥,你什麼時候來?該不會從昨晚站到現在吧?」
永琪點頭。小卓子驚駭,邊往內跑邊道:「格格,五阿哥在大門外等妳一夜了──」
小燕子聞聲趕來,匆忙中,未梳旗頭,連妝也未畫,只隨隨便便抓了件外衣穿上。一見永琪表情黯然的站在門外,還站了一夜,心,抖然痛了起來,吶吶的問道:「為何一整晚都不睡?」
小燕子這樣一問,永琪再也忍不住,衝過去,把她緊緊一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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